原标题：65岁的李安 仍有无尽的好奇心

明天，李安导演新作《双子杀手》将映，李安和主演威尔·史密斯这段时间也高频率出现在大众视野——出席北京、上海首映礼，去复旦大学与学子见面，到武汉与高晓松对谈，在社交网络呈刷屏势态。被称为“好莱坞技术狂魔派代表”的李安，这部新作《双子杀手》又要给电影带来怎样的革新呢？这次，一老一少的两个威尔·史密斯“同框”对打，李安在数码世界实现了“返老还童”；用120帧拍摄动作片，一切都“原形毕露”，观众获得了极致的临场感。李安坦言，自己拍电影“越老越迷茫，越拍越迷惑”，可65岁的他对电影仍有着无穷尽的好奇心。

返老还童？

数码世界里可以实现了

23岁“威尔·史密斯”，一个经得起凝视的数字人

李安说：“人啊，都会有这样一种冲动，就是想返老还童……”《双子杀手》中的主演威尔·史密斯今年51岁，而李安和他特效团队的500多人，用2年打造出了一个23岁的“威尔·史密斯”，这就是李安口中那个比威尔·史密斯真人要贵好几倍的“演员”，一个百分百CG制作的数码角色，是在威尔·史密斯的表演基础上用特效打造的数字化真人。因为“他”，整部电影成本高达1.38亿美元。

很多网友看过预告片，年轻版的威尔·史密斯因为看起来太逼真，被评价说，这是一个“经得起凝视”的数字人，毕竟国产电影也曾有过全CG制作的电影，但都是动画人物既视感。正在中国出席活动的威尔·史密斯也自曝，看成片后都害怕这个“年轻的自己”，实在太像了。试问，如果我们面前出现一个比自己小20多岁的自己，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撼感。

电影《双子杀手》讲述了威尔·史密斯饰演的国防情报局特工，准备退休之际意外遭遇一名神秘杀手的追杀，令他没想到的是，这名杀手竟是年轻了20多岁的自己，一场“我与我”的激烈博弈旋即展开……一老一少两个威尔·史密斯”同框，自己被自己追杀，是《双子杀手》的一大看点。

“自从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的老虎（也是数码特效制作）之后，我就想挑战人类。这是一个大胆的尝试，人是特效制作里最难的。电影又是讲返老还童，我觉得两个人（中年威尔和年轻威尔）站在一起，有情感的冲击，有动作的互动，这些对我很有吸引力。”李安坦言，最初吸引他拍摄该片的不是故事，而是角色设定，“这个元素让我想到：一个现在大家熟悉的演员跟过去的他并排一起演戏，应该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是以前的电影里不可能体验到的感觉。”

“用特效制造一个人不难，难的是让大家相信他是真实的、有生命的。”为了让年轻的威尔·史密斯看起来更真实，李安和特效团队看了大量威尔年轻时的作品，充分了解他面部的每一个细节和特点。大到骨架、细到每一根汗毛都一遍遍来回打磨，甚至一个镜头没日没夜地做了一年多。这让李安忍不住调侃：“因为这部电影，我对威尔·史密斯的脸可能比他妈妈还要熟悉，他的妈妈可能都没看过这么久的他。”

潜心打磨两年，李安终于把威尔·史密斯从“老脸皮”变回了“小鲜肉”。“我就像一个研究员，带着大家一点一点研究他的脸、他以前的表演、他的心态。最让我感触的是，我看到了时间在人身上究竟做了什么手脚，这是非常可贵的经验。现实世界里返老还童是不可能的，但在数码电影的世界里可以。”

高帧拍摄？

从未有导演在动作片中尝试

这相当于一次“原形毕露”，观众临场感更强

再来说说这次的技术革命：3D/4K/120帧拍摄，这是《双子杀手》的另一大看点，打个通俗的比方，用120帧拍摄相当于片场的一切都“原形毕露”。

此前李安第一次尝试120帧拍摄《比利·林恩的中场战事》的时候，他要求演员不能够化妆，因为化妆了容易穿帮，因为太细腻了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，导演专门组织研究了一款化妆品，既能够达到化妆的效果，又看起来不像化妆。

先普及一个知识点，我们在电影院看的电影，绝大部分是24帧放映，也就是一秒钟的电影画面，由24张连续照片组成。再高端一些的大银幕是60帧的，也就是一秒钟由60幅照片组成。从字面上就能理解，60帧放映比24帧放映，观众所看到的内容更丰富，因为一秒的画面里多出了36张照片。那如果是120帧呢，画面内容就更多，也更清晰。

那以上这些如果体现到动作片上呢？那就是临场感更强烈。在李安之前从未有导演用120帧拍动作电影。

李安以片中摩托车追逐戏为例，指出了120帧的优点，“观众能看到更多细节，看到人的临场反应”，片长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，不仅一拳一脚、一枪一弹都真实清晰地可触可感，连打斗时威尔脸上的表情、迸发出的情绪都完全展现在大家眼皮底下，让动作戏不只是刺激感官，更能承载和传递情感。

“以往我们拍动作戏，只能用很快的节奏去制造刺激感，现在通过高帧，可以把它戏剧化、细节化，让观众看得更仔细，打斗时的动机、战术、表情，甚至弹壳怎么换，来增加兴奋感，让观众真的进入到情景中，跟着人物去行动去思考。”李安说。

导演中的冒险家？

依然有很多好奇心需要满足

电影还有很多疑问待解答，为年轻人抛砖引玉

“高帧+3D”摄制方式拍动作电影，虽然被不少影评人认为又一次引领了电影史的新革命，但李安却表示，自己的心情一直很忐忑，当然也很孤独，“经常在想，为什么现在就我一个人这样拍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问题”。

“不过，我们的眼界越来越宽，尤其年轻观众。如今拍戏，演员光是化个妆已经不能取信于他们，而且现在进入了数码时代，立体的时代，应该有一个跳跃。”从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开始，李安便对3D电影着了迷：“这是一个我不熟悉但又觉得代表电影未来的领域。我不是搞科技的人，但3D影像深深吸引了我。它让我体验到一种属于数码电影的新鲜美感，跟我过去的感受完全不一样。”

那为什么顶着巨大压力还要去尝试？李安的答案也很简单，“其实我也可以颐养天年，好好享受生活。可是我还有很多好奇心需要满足，我觉得电影还有很多疑问需要我去解答。我看到了这种技术带给影像的美感，即使知道走下去会很辛苦，还是忍不住去做。我希望这种尝试能给年轻的电影人，创造更多拍电影的可能。而且我也有这个义务。”

不过，对于高帧拍摄的前景，李安其实并没有把握，“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，希望有更多人来实验，尤其是热血的新一代。我所做的就是抛砖引玉，把自己的痛苦经验分享给大家，让之后的人能享受它的美感。”

在被问到会不会一直拍120帧电影，李安表示，只要有人投资就接着拍。

其实，李安堪称导演中的冒险家。2003年，他执导《绿巨人浩克》，就采用了当时最顶尖的CG技术。到了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，他将独特的东方美学思想与3D技术结合，以实带虚，贡献了一场视觉盛宴。该影片有很多经典画面足以载入影史：水母点亮夜空，巨鲸跃出水面，无数飞鱼掠过派的船，少年与老虎望着平静如镜的海洋等。4年后的《比利·林恩的中场战事》，李安第一次在大银幕上实现了120帧+4K+3D这几个技术规格的结合。

另外，李安今年已经65岁了，年纪的增长让他开始产生“如果能再过一遍会有什么不同”的想法，自己也算是少年子弟江湖郎，经历了很多事情。这些思考和感悟被李安放进了新片《双子杀手》中，两个不同年龄的“我”之间发生了冲突、角逐，到最终和解。李安坦言，“如果说《卧虎藏龙》的李慕白，是我步入中年的一个检讨。那《双子杀手》就是我步入老年，对人生的新检讨。”

虽然《双子杀手》是一部好莱坞电影，类型也是商业性强的动作片，但看完片后，不少中国观众还是感受到了电影中的东方韵味，不论是对父权的探讨，还是关于“自我救赎”的命题，甚至连威尔·史密斯都变得不一样，被李安赋予一股东方的忧郁魅力。李安也袒露心声，“中国文化是我的基本文化，虽然我拍了很多西方英语片，但东方气质，这个文化底子的东西，还是很难藏住。”另外，李安透露，自己有拍华语片的计划，已经在写剧本。